一进门家里，妈妈还是那副慈祥的笑容，但是她的笑容却已经被定格在了黑色的相框里，挂在对着门口的墙上。这是妈妈在这世上留下的最美的笑容了。

对不起，妈妈，是我害了你。如果我不是我任性，你就不会那么早离开……

她发现门口的鞋柜有一双崭新的女拖鞋，是为她准备的吗？她真的不确定。但是她还是慢吞吞地换了鞋，将行李箱放到了门口，磨磨蹭蹭地走进了客厅。她的心跳得很快，六年了，她已经有六年没有回国，没有见到爸爸。虽然她每个月都会打电话给爸爸，但就是问候一下。她总是不敢继续聊下去，怕提起了他们俩共同的伤心事。

爸爸戴着老花眼镜，坐下沙发上，拿着报纸，手好像有点发抖，却没有转过头来。

她轻轻地叫了一声，“爸爸。”

爸爸还是盯着报纸，说了一声，“回来了，那么晚？”

“飞机有点延误。”

“嗯。吃饭吧。”爸爸终于收了报纸，站了起来。

六年了，爸爸已经老了许多，他的头发已经稀疏花白。原本英挺的身躯，已经微微驼了。

顾婉萱就这样站着，有点不知所措。

爸爸回头看了她一眼，“先去洗手，菜都凉了，我去热热。”

顾婉萱又“哦”了一声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。她真是鄙视现在的自己，平时上班和客户聊天，不是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吗？怎么现在……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害羞的小女孩？

爸爸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，都是她喜欢吃的，每一样都是。

饭桌上，他们还是没有说什么话。整个屋子寂静得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。爸爸以前是一个很开朗乐观的人，就是因为大三那年暑假，她犯下的弥天大错，还有妈妈的离去，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。

她还记得，妈妈出事的时候，爸爸还在出差。妈妈戴着呼吸器，熬了一天一夜，就是在等着他回来。但是，终于熬不住了……

当爸爸发了疯一样地跑到病房，但是看到的只是全身盖着白色被单的妈妈。而那时候的她，脸上面无血色，跪在病床前，泪流满面。于是，爸爸掐了掐自己的大腿，想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。

那时候，她用发抖的声音说，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爸爸。一切都是我的错。”

爸爸静静地看了她很久，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走了。那时候，爸爸一定伤透了心。只是爸爸一定没有料到，她还做了一件更加不争气的事。她竟然在妈妈出事后不久，想要割脉自杀。还好爸爸及时发现了。爸爸抱着她，踉跄地跑下楼，爸爸一直在她耳朵旁说道，“萱萱，你不能这么傻，你不能这么傻。爸爸妈妈都很爱你，都很爱你……”

后来，她还好被救活了。醒了之后，她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了。于是，爸爸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，爸爸神情疲惫地说道，“顾婉萱，如果你觉得内疚，你就好好地给我活下去。如果你这么不负责任，那你就从这三楼跳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