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软如无骨的小手轻拢慢挑,弦乐即兴而出,听软了萧憬淮的耳朵,也泡醉了他的心。
萧憬淮暗笑一身,按了按自己微醺的太阳穴,回过神来,都是梦。
常顺心里七上八下,陛下这是什么意思?这人他是赶还是不赶?
没等他琢磨清楚,萧憬淮不动声色往前走去,落入眼中的是熟悉的身影。
萧憬淮仰头把一壶酒喝尽了,酒壶被恶狠狠地摔在石头上,入耳的弦音里没有真心,只有肮脏的欲望,拙劣肮脏的模仿。
常顺闻弦音而知雅意,手一挥,“皇上跟前,还不赶紧把人带走!”
太监们一拥而上,沈兰娇娇嫩的脸颊被压在泥地里时,恐惧瞬间淹没了她,竭尽全力挣扎起来,“放开我!放开我!”
黑色舄靴出现在沈兰娇的眼前,萧憬淮用脚面抬起了她的脸,“私窥圣踪迹,擅自离宫,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“竟然还敢穿着这身衣裳,欲图鱼目混珠?”
萧憬淮话音落下,嬷嬷极有眼色地一把将沈兰娇身上的衣裳剥去,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,丝毫没有顾忌她妃嫔的身份。
沈兰娇哭的花容失色,浑身颤抖,“陛下,臣妾知错了!陛下饶了我吧!臣妾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“来人,将此人打入冷宫。”萧憬淮非常平静,丝毫不在意她的哀求。
沈兰娇更是发了疯地挣扎,却被压制地死死的,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溃了,嘶声力竭:“陛下,是大姐教我的!不是我!是大姐冒犯龙威!”
萧憬淮脸色骤变,阴沉的目光刺向沈兰娇,“你说什么?”
沈兰娇一见皇上的态度,心中恨意更深,她就是死,也要拖着沈念惜一起下地狱。
“是、是因为姨娘帮大姐说亲,大姐就告诉臣妾的姨娘,说陛下喜欢这曲《雁落平沙》……都是大姐教臣妾的,陛下明鉴啊!”沈兰娇声音凄厉,情急之下把姨娘的嘱托全抛在脑后了,“臣妾是无辜的!”
萧憬淮垂眼沉默,鸦黑的睫毛挡住了眼眸深处的暗光。背过身离开,只给常顺留下一句,“把人带来乾清宫。”
常顺不敢多嘴,躬身称是,对嬷嬷打了个招呼,赶紧跟上皇帝的背影。
沈兰娇喜出望外,“谢陛下!”
常顺忍不住撇了撇嘴:还高兴呢?七夕佳节万岁爷推了皇后娘娘的晚膳却留了沈兰娇,明日皇后还不撕了你!
朱漆大门,蟠龙金柱,殿门正中悬挂金丝楠木匾额,匾额上金粉题“乾清宫”,是皇帝的内廷寝宫。
白玉铺设的地面闪着细光,沈兰娇跪在冰凉的地面上,蓬头乱发衣冠不整地抱着那把摔断了弦的琵琶,一刻也不敢停的弹。
雪白柔韧的琴弦渐渐染上了红色,手中每发出一个音,都痛的钻心。
层层床帏之中,萧憬淮闭眼拨弄佛珠,仿佛伏击在夜晚的恶狼,平静的背后是勃然的怒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