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盼儿大老远的见杨福和穿棉猴的唠嗑儿就侧着耳朵听，可听半天并没听明白，惟有“这后面就是县农中”一句叫她听得真真切切的。

她的心一跳，原来县城虽大，找个正装单位倒是不难的，这后面就是县农中，她情不自禁地朝厕所后面张望，恨不得一下子奔到县农中去。可是，这会儿正卖着山货就溜边儿了，不讨老爹臭骂才怪哩。

杨福见没啥大事了，就朝小盼儿这边靠拢过来，并找个更靠近路面的地方，招手让小盼儿将背篓弄到他的身边来。

小盼儿弄不动背篓，累得满脸通红，刚挪几步就摔倒了。

杨福骂骂咧咧地过去，同她一起将背篓抬过来。他们一直站到东南晌也没卖出一样山货。黑市的人陆陆续续地多起来，一时间显得乱哄哄的，杨福不免烦躁起来。

这时有个带头巾的妇女凑过来，说：“你这是卖啥呀？”

杨福说：“你想要啥？”

妇女说：“看你有啥卖的吧。”

杨福说道：“啥都有的，蘑菇、木耳、榛子，还有上好的老黄烟哩，全是好成色的。”

妇女说：“蘑菇要多少钱一斤？”

杨福说：“俺爷俩天黑前还得赶回穷窝棚的，俺们就贱卖不赊了，你就给二十八块钱一斤好哩。”

妇女瞅瞅货色摇摇头走开了。

杨福忙说：“你想给多少钱？十八咋样？”

妇女压根儿没想到价一下子会压得这么低，问：“十八？”她忙折回身子，问：“包了多少钱？”

杨福道：“你看着给好了。”

妇女说：“十块，咋样？”

杨福有些犹豫，妇女就说卖是不卖？而且拉出绝对要走的架式。杨福见天色渐晚就一咬牙卖了。

这会儿，妇女一招手，过来个男的，同她一起过秤付款。接着把杨福的木耳包括缠在小盼儿腰上的烟辫子也一应包了。杨福一边数着钱一边叫小盼儿收拾背篓等东西，打算往回走。

小盼儿听杨福说要往回走，心里愈发着急了。她来县城就是想要见牛建一面的，可是现在还没等见到他的面呢，老爹就张罗着要往回走了，你说，她能不心急火燎的吗？可她压根儿不敢说出她的心思，只是暗暗地着急。

这会儿，她隐隐约约觉得该去小解了，说道：“爹，俺要上趟茅楼……”

杨福白小盼儿一眼，说：“净事！”

小盼儿冲他一笑，便急忙往市场边的厕所跑去。她小解完边系裤腰带边从厕所的墙窟窿往后面张望，瞅着后面并不像县农中的样子，而是一片平房，平房的后面好像又是一条街道，街道的对过有座大门挺像是县农中的。

她真想借着上厕所的夹当儿跑过去看个究竟，可她回头瞅瞅杨福摇晃的身子，知他正着急等她回去呢。谁知，这时对面走出一个男孩，抬眼一瞅不是别人，正是牛建！于是她从厕所里蹿出来，喊：“建哥，建哥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