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朗星稀,高挂云间,我坐在帐外的草地上闭目养神,草原上有星星点点的萤光。
“还没睡?”二王子走到我身前:“你的中原话说的倒比乌雅好。”
我向他施了个礼,苦笑道:“我阿爹教我的,他被中原人杀了。”
“委屈你了。”
“我只求您帮我找回阿爹的尸骨。”这是我唯一的心愿。
他犹豫着答应了。
草原上又起了风,我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衣裳,靠他近了些:“谢谢您,二王子。”
他替我搓了搓手:“以后要唤我二哥。”
草原上的风分外清爽,吹过低矮的嫩草,成了碧色的波浪,我躲在二哥的身旁避风,天上是金赤圆圆的月亮。
真想就一辈子这样躲下去。
空气里埙声回响,那是有人在给要归家的金赤儿郎们的魂魄引路。
天黑了,寻不到金赤的路,只要跟着埙声便可归家。
2大可汗将我召到金王帐中,他是那样英勇魁梧,却比从前却老了许多。他腰间佩着一把弯刀,像新生的勾月。
那样彪悍的帝王也吃了中原人的败仗。
他嗓音浑厚,叫我跳一支汉人舞蹈。
我跳了阿爹生前最爱的《碧衣采莲女》,从前阿爹吹着埙,我和着乐声起舞,仿若步生青莲。
大可汗夸我跳得好,说我连汉人都要比下去了,于是将勾月似的弯刀解下,给我做了赏赐。
刀柄上有金赤语刻的家乡的名字,金赤。
他赐我刀时说:“中原人狡诈,宫中凶险,这把刀赏给你并不是要你用他杀人,我要你用它在最后的时刻自保。”
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大可汗准我休息几日,我欢快地跳上枣红马,随二哥到林子里出猎去了。
我狠狠抽了枣红马一鞭子,一声清脆的嘶鸣,我夹紧马腹,不一会便将二哥远远甩在身后。
不多时,我已看不见二哥的踪影,于是信步由缰。
不远处有一条小河,我刚翻身下马想去喝几口水,不知哪里窜出一只硕大无朋的黑毛熊。
枣红马嘶叫一声,留下我逃出老远。我顿时汗毛倒竖,还没等我喊出声,黑毛熊便一掌挥过来,想跑已是来及不急了。
电光火石间,一个身影将我扑倒在草地上。
我转过脸去,我并不认识,他鼻梁高高的,皮肤白皙,一看就不是金赤人。这人穿着汉人的衣裳,他后背的衣裳被撕破了,鲜血染红了衣衫,是替我挨了血淋淋的三道熊掌印。
他睫毛长长的,双眸紧闭,已经被拍晕了过去。
二哥闻声赶来,挽起长弓,三箭齐发,箭箭射在黑毛熊致命之处。
这便是我们金赤最富盛名的少年神射手,百步穿杨亦不在话下。
二哥将他从我的背上拖拽下来,我拍拍身上的灰问:“他流了这么多的血,还活得成吗。”
二哥眼底却闪过一丝狠厉:“他该死。”
怎么会有一个人该死呢?我想,更何况他伤成如此还是为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