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老头子先是盯着我的脸一顿乱看,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,耳根都开始发热,又叫我伸左手,扳着我的手看了半天,还在我掌纹上划来划去,划得我手心一阵瘙痒,然后又叫我伸右手,我真怀疑他把我当成了一只正在驯化的小狗。
最后他看着我的眼睛,若有所思。我看着他的眼睛,虔诚地等着聆听他的说法。
然后他思来想去半天说道:“小伙子命硬,活得久。”
我一阵窃喜。
他又补充道:“但心也硬,一条路走到黑……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,没有说完,这让我很不爽,实在搞不懂一条路走到黑是什么意思,黑的尽头是什么,我茫然地思考着他的话。我知道他在偷偷地观察我,如果我继续追问他,他肯定说天机不可泄露;如果我非要问个清楚,他就会搓着手指问我收点儿天机泄露费,我悻悻撇了下嘴,站了起来。
然后他紧盯着我,好像我欠了他钱似的,我不再看着他,问沈士生要不要也看看,沈士生摇了摇头,说自己可不信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。
就在我准备转身走的时候,沈士生居然还是像我刚才那样蹲在了老头子面前,被看面相,伸左右手,就差再吐个舌头,整个过程傻得要死,我在后面看得想笑,要知道刚才这么蠢,打死我都不蹲下去。
看了半晌后,老头子却面露难色,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,嘴巴一张一合的,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。
我猜想他这样做是为了勾起我们强烈的好奇心,然后我们才会乐意花钱听他那些破言论。我庆幸我聪明地识破了他的小儿科诡计,于是我有些不耐烦,也不想继续看老头子装神弄鬼搞什么花样。我在后面轻拍了下沈士生的肩膀,他回头看我,我使了个眼色,当即转身就跑,沈士生跳起来,紧跟在后。
我和沈士生各自叼着个冰激凌躺在草坪上看星星,奶油融化得太快,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一脖子,我抹了抹脖子翻身坐起来,沈士生还继续躺着,吃得矜持优雅。
我问沈士生:“你说,一条路走到黑是啥意思?”我仰着头,寻找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。
沈士生也在看夜空,大概是在寻找最不亮的那颗,许久没有回答我。
我又问了一遍:“一条路走到黑是啥意思?”声音抬高了好几个分贝。
沈士生这才回答道:“注孤生。”
“嗯?”我疑惑。
“注定孤独一生。”
沈士生说话总是让人费解,我可是有过初恋的人,怎么可能孤独一生?我把吃完剩下的木棍舔得干干净净,扔到了他身上,他没有发现,我又躺到了草坪上,继续寻找最亮的那一颗星星。
“你刚才为什么要跑?”沈士生问我。
“再不跑那老头子就要赖着我们收费了,我可没钱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想听那糟老头子胡说八道?”我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