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以为意,萧景梁除却来找我解毒,甚少来这外宅。
这也算给了我诸多方便,就比如我悄然溜出宅,只要能蒙过彩蝶,便算得万无一失。
萧家祖坟在京东郊的萧山上,外宅却在城西,过去几乎要横穿半个京都。
我本想骑马节约时间,偏偏街道拥堵得过分。
待看到漫天的烟火与遍地的花灯时,我才惊觉,今儿竟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。
前年今日,景誉便带着我在这条街上狂奔。
彼时,他正与我私奔逃离。
急匆匆的身影与无数的花灯相撞,通红的灯火里皆是我俩既欢喜又惊惶的脸。
欢喜于我们终能携手相伴,惊惶于身后紧随不掉的追兵。
饶是在如此紧张时刻,我还是看中了一盏灯。
大红的喜字花灯挂在最高枝上,窥探着地上的对对有情人。
我拉了拉景誉,他了然一笑,亲昵地刮了刮我的鼻子,叫我等着。然后撩起了衣袍,几步便跃然而上,为我摘下。
彼此欢喜的脸上,都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。
只是可惜,那盏灯在我们奔逃途中,被风撕成碎片,还是没能出现在我与他的婚仪上。
如今,它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如受蛊惑般,我步步向前。
我想要它。
花灯就扎在木篱的最顶端。
横竖交错的木条编出高百丈的篱栏,攀登者稍有不甚摔下,少不得伤筋动骨。
如果是从前,我略施展轻功便不再话下。
只是如今,蛊虫与新旧伤的双管齐下,只能让我选择最笨的办法。
我扎住裙角,一点一点往上爬。
突出的尖刺轻易地划破我的皮肤,挑开我刚结痂的伤。点点鲜血淋漓而下,在木篱上开出朵朵艳丽的花。
越往上,呼啸而来的风,吹得木篱前后摇晃。
我在风中左右摇晃,似狂狼里的一叶孤舟。
好几次,因着踩空不断下滑。
好在,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历经数刻,花灯终被我收入囊中。
一众看客爆发出连连惊叹声,我怀抱花灯下梯,一瘸一拐地走向店家,激动地掏出银钱。
“按规矩,我来买灯。”
景誉与我说过,这灯要等爱惜它的有缘人。凡取下灯者,再奉上纹银数两,便能怀抱而归。
“这,这,这...姑娘,这灯已名花有主。”店家舔笑,遮住桌边几块金锭,“今年是价高者得,无需再亲自取灯了。”
“你这店家满口胡沁,规矩是早早定下的,牌子都没撤下,如今见钱眼开,也忒不讲道理。”
路人们有不平的,指着那红纸为我分辩。
店家老脸一红,抢先撕了那红纸,强辩道:“我的灯,怎么卖就该我说了算。”
一片嘈杂中,骄矜的讽笑传来,“有些东西,不该是你的,便永远不会是你的。”
看了许久的大公主露头,她探出玉手,要勾走我的灯。
花灯摇曳,其间烛火轻荡。
荡着荡着,便于火光中,蒸腾起景誉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