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至荷塘,暮雨正被一名捧圣军架着站在漪澜桥边,看到都统将军从前楼走来,她弯下腰身,放声大哭:“都统评评理,你的军爷好没道理!半夜三更惊扰民众就算了,还把楼中的达官贵人都给关起来啦!散花楼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哟!”张公铎皱了皱眉,回头看了眼身边的韩保贞,无奈地挥挥衣袖道:“下来再说!”他径直走入浣花,只见矮墙屋顶、树下井旁、廊前厅后,都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捧圣军军卒。
都尉将二人引入鸳鸯厅,识趣地弯身退到了厅外守候。
蜀绣屏风的跟前,王昭远正手持利剑抵在李廷的后颈上,冷漠地与五位捧圣军近侍对峙。李廷愁眉苦脸,拿这白袍少年毫无办法。
“乞儿,你一动不动多久了?”韩保贞朝他挤挤眼,示意大军已到,眼见都指挥使和枢密院副使踏步而入,王昭远却无动于衷,没有丝毫松懈。
“李虞候,你今天晚上把捧圣军大营都搬到散花楼来,搞什么?”张公铎将手中的长鞭收拢,坐到近前的圈椅上。李廷吓得冷汗直流,赶紧撩衣下跪:“不知都统到此,属下未曾远迎,请都统恕罪!”
张公铎哼了一声,质问道:“你不在青城山随侍贤妃娘娘,为何在此惊扰圣驾?”
“张公怎知圣驾在此?”李廷问道。
“本都统职责所在,自然知道。只是李虞候居然也知道圣驾在此,好生奇怪!”
“属下确有大事回禀陛下,可……”李廷并不直接回答,而是瞥了瞥王昭远。
“虞候为控鹤军代劳,老张是不是该谢谢你?”张公铎紧紧地咬着牙槽厉声责问。
“张公不知,昨日酉时青城山地震,死伤无数,贤妃娘娘宾天,此等大事,属下来不及回禀,自作主张护驾到此,不敢有丝毫怠慢!”李廷据实回禀。
“贤妃娘娘?!”
张公铎和韩保贞全身一震,大惊失色,连王昭远手中的长剑也忍不住抖了抖。
“是!”
“大胆李廷,你不速呈陛下,准备耽搁到几时!”张公铎一下子弹起身,手中的马鞭直指李廷的鼻尖儿。
“属下正是在此候驾!”
“圣驾何处?”
“陛下他,在西厅暖阁……”李廷垂眸,声音越来越低,不敢继续说下去。张公铎定了定神,走到李廷的跟前,语气放缓了许多:“看来张某错怪李虞候了!先把这里交给控鹤军,虞候随我入宫,面见太后娘娘。”
“陛下他……”
“哎!”张公铎脸色难看,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怒火,他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,这才提起长鞭对韩保贞命令道:“韩保贞听令,老张命你在此护驾!李廷即刻随我入宫!”
李廷看着张公铎,面露焦灼,他心想:莳花阁那位不肯露面,违逆眼前这位脾气暴躁的宰辅重臣,更是大罪。无奈之下,他只好跟随张公铎退下,一同撤走的还有聚集在散花楼的捧圣步兵。二十名骠骑控鹤军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驻浣花,园子看起来空空荡荡的,粉衣小侍进进出出也不受打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