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,那我不说了。”林振良准备准备后出了门,开着他那辆小破车走了。
车刚在拐角消失不见,林岁寒立马扔开了摊在膝盖上的化学书。
她搬出五金店里的摇椅,把电风扇对准自己,再去厨房切半边西瓜,倒了满玻璃杯的冰镇可乐。她对准中间最红的那块西瓜瓤,一勺挖出来送嘴里——甜!
小日子舒坦。
五金店门口种着几棵猴樟,没几年光景,苍翠茂密,撑起一片绿荫。林岁寒怕热,原本觉得夏天最难挨。这一年盛夏雨水多,倒显得没往年热。
吃掉西瓜,肚子也圆滚滚的,像个西瓜了。
地面上飘浮着从猴樟叶缝隙间漏下的碎影,她盯着瞧了一会儿,昏昏欲睡。半梦半醒时,忽然觉得这一阵子安静不少,对面街的网吧门口冷冷清清。
林岁寒这才想起来,听温岑知说,乌衣巷那位颇有名气的女先生敞开门办起了书法班,不少家长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孩子送过去学习。
温岑知也被他那位在六中当校长的亲娘遣送过去了。
当时林振良在牌桌上赢了钱,心情正好,还问林岁寒:“你要不要也去参加书法班受受熏陶?”
林岁寒说:“不了吧,怕把我给熏坏了。”
她对书法确实提不起兴趣。
谁知道林振良出门一趟,第二天给她带回来一“好消息”——“跟我去唐家看看,人家老师答应收你了!”
林岁寒想也不想,直接拒绝:“不去。”
林振良说:“免费的,不去白不去。”
免费的?
林岁寒纳闷,还有这等好事?估计是她老子骗她的。
其实,林振良还真没有撒谎。办书法班的那位女先生叫唐玉阶,以前跟林家有点儿渊源。这次估计是看在林岁寒奶奶的面子上,林振良只是在她面前提了一嘴,她就说先把孩子领过去看看。
听那语气,收下林岁寒,八九不离十。
“去楼上洗个脸,换身好点儿的衣服,我带你去唐家。”林振良说。
林岁寒把房里的简易衣柜翻了个底朝天,没发现林振良口中所谓的好点儿的衣服。实在嫌麻烦,她只在出门前把脚上的人字拖换成了板鞋。
在去唐家时,林振良嘱咐了她一路,待会儿见到人要怎么叫,要懂礼貌。
这个不用他教,林岁寒也是会的。她从小帮着看店,跟天生笑脸似的,大老远见了人就喊,姐姐、阿姨、婶婶、奶奶、叔叔、大伯、大爷,嘴巴像抹了蜜。
一点儿不怕生,打小是人精。
父女俩到了乌衣巷口。
唐玉阶住在巷中的一个大院里。几步青石台阶,两扇院门——里边一扇是新铸的镂空雕花铁门,瞧着森然沉重,敞开着;外面一扇是矮墩墩的老式小木门,用木闩松垮地扣住,合上了。
林振良喊了一声。在唐家做饭的张婶听见动静,小跑着过来给他们开门。
张婶身材发福,浮肿的腰上系着条泛油光的玫红色围裙,手指在上面搓捻两下。掺杂银丝的黑发根根分明地向后梳,用那种经典款的黑色宽边发箍给稳稳当当地固定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