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种失望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,就被另一个噩耗打断了。我爸在前面停下来,轻轻地说:"到了。"
我抬头,看见乱葬岗已经在我们前面了。上面凹凸不平,一个个的坟包排列着,像是中原大地上的一个血痂。
我看我妈:"真的要去啊?"
我爸不耐烦的催促:"快点。"
我叹了口气,只好拉着那辆板车向前走。
只不过走了几步,就再也没有路了。板车在乱葬岗上开始颠簸,肿胀的文闯也在板车上开始颠簸。
周围静的出奇,只有一两只不知名的蝈蝈在叫。等我走近了,叫声却又戛然而止。
我回头,隐隐约约能看见不远处有三个人影,那是我爸妈和姚媒婆。我算了算距离,如果有什么事,我可以在三十秒钟之内跑过去。于是稍微放了点心。专心拉着板车上乱葬岗。
我刚刚醒过来,身子果然很虚,只是一会的工夫,就已经气喘吁吁。好在,我已经远远的看见了昨天我们挖出来的坑。
我把板车放下,紧张的举着手电,独自一人慢慢靠近。余光扫着脚下,生怕踩到什么让人恐惧的东西。
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,我早早的就看到了那个婴儿。只是和昨天相比,他已经大为不同。
他的身子已经明显的缩水,变成一个干瘪的幼尸,软塌塌趴在地上,像是一块破布。
我蹲下来,嘴里不住的念佛。昨天的那一半铁锹还在,我用手电推了推尸体,小心翼翼得把他挑到铁锹上。然后,转手扔到了那个土坑里。
随后,本着一不做二不休得原则,我开始疯狂得填土。当泥土把尸体完全盖住得时候,我总算长舒了一口气。看不到尸体,心里的恐惧也就减下去了一半。
之后得事就好办多了,我把土坑填满,又按照姚媒婆得吩咐帮他垒出来一个坟头,随后蹲下来,诚恳得说:"这位乡亲,尘归尘,土归土。答应你的事咱们都办完了,你入土为安,早日投胎吧。"
这些话自然也是姚媒婆教我说的。说完这些话,我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把纸钱,用火柴点燃了,在坟前烧了。
然后我长舒一口气,把手电随手仍在乱葬岗。扭头向回走。
手电已经碰过了尸体,我实在没有勇气把它带回去。
我走到平板车跟前。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因为什么原因,我总觉得文闯的身子正在慢慢消肿。
不过,文闯已经睁开眼睛了。
我见他醒了心里很是高兴,拍了拍胸脯:"哥们,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。"
文闯一张嘴开开合合,像是想要说什么。
我摆摆手:"等你的嘴消肿了再谢我也不迟。"
但是文闯依然在车上动个不停,而且看脸色很着急,我奇怪的伏下身子,问他:"你到底想说什么?"
这时候,文闯的嘴正在我耳边,发出了极小极嘶哑的声音:"快走,快走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