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飞快地扫完案件陈述:“王建强经常殴打妻子牛莉,之前有过两次报警记录,都调解了,两人也并没有离婚。”
“12月25号,王建强喝了酒,再次对牛莉进行了严重的家暴……”
话还在嘴边,就被小秋“啊!”的一声打断了。
只见她翻了一页,被伤情报告吓得瞪大了眼睛,她的手肉眼可见地微颤起来:“我的天……这还是她吗?”
我转头看过去,照片触目惊心——
那是警方刚实施抓捕时拍下的照片,身上的伤全是新鲜的。
牛莉脸上没有一块好皮,双颊被扇成紫红色,高高肿起,将眼睛压迫得只剩一条缝,右脸曾被按到零下20度的铁井上,皮被冻上后又硬生生撕扯下来,流的血凝固在脸上,还是刺眼的鲜红。
嘴角豁口,额头被撞破,血液顺着额头流至眼角。
惨的还不是脸部。
牛莉的脚踝被残忍地打断,衣服也撕扯得只剩下破烂的单衣,各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,有些地方泛着黄——
是旧的淤伤。
我吸了一口气,念出了案件陈述的最后一句。
“牛莉不堪其丈夫的暴力行为,拿起刚好放在井边的秤砣,猛地击打了死者太阳穴,其晕眩倒地后。牛莉在其后脑勺又连续击打多次,直至丈夫死亡。”
03
报警电话是牛莉打的。
警方到时,她只爬到了屋檐底下,还未进屋就休克了。
漫天大雪,银装素裹的院子里到处是糟污的脚印和触目惊心的鲜血。
女检察官替我们翻了页,指着死者伤情报告那段文字:“死者全身上下,只有一处致命伤。腿部有剐蹭状踢痕,小臂有轻微抓痕。”
我们又是一惊。
小秋皱紧眉头:“那这就意味着……”
“牛莉杀了人,在她去了半条命的情况下。在此之前…”
我接上了她的话,后面半句,我却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哽咽了。
“在此之前,她没有还过手。”
家暴的法律援助事件很少,大多在调解阶段就已经结束,上升刑事案件的不多,即使有,也很少有女方反杀的情况出现。
她们就这样弱小的、呼喊着、绝望地死在爱人的拳头和锋利的刀刃下。
我和小秋沉默地收起卷宗。
刚才的女检察官递了两只一次性纸杯过来,杯里装着滚烫的开水。
她拍了拍我们的肩,什么也没说。
需要安慰的并不是我们。
走出检察院,细密的雪花落到我们暗蓝色的羊毛大衣上,小秋周身打了个寒颤,咬着牙关,说了一句:“这天,真冷啊……”
04
卷宗只披露比较重要的信息,想要获取更多的细节,我们需要亲自会见当事人,也需要到临水村走访询问。
车上,小秋拧着眉,捧着卷宗看了两遍,突然问我:“林姐,我看一审的判决依据是——牛莉在将受害人击晕之后,完成了自卫目的,却仍然没有停下攻击行为,不能认定为正当防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