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强平望着对面的小树林方向,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点,自言自语道:“计较下去,又有什么意思呢?”
“可是这样,岂不是显得太懦弱了吗?”
“懦弱?……哼,我是不会咽不下这口气的,永远都不会……”
建工感到自己无法理解他。西北边就是校园,几排教室和办公室的黑影近在眼前。沉默了一会儿,国强喃喃自语道:“咱跟人家不一样,人家学与不学,照样能找个好工作,可咱呢,能陪得起吗?赔不起啊!”
建工这时记起他说过的那句话,考不上大学他就得回家种地。他突然明白过来,猛地攥紧拳头,冲口说道:“对,考上大学才是好样的!你一定要考上大学,让他们看看!”
他无声地笑了笑:“你也要考上!”
“一定!”
他把两手一摊说:“反正,我是别无出路……唉,忍吧!”他默默地望着前方,眸子里的光点锋利得咄咄逼人,沉毅而倔强。
建工这才突然发现,平素少言寡语的国强并非像他外表看起来那样软弱。建工为自己不知不觉对他给予同情的心理而感到惭愧。
后来,两人往回走着。建工说:“其实,我很想离开自己的家,走得越远越好。”
“哦?”过强看他一眼。
“一想到,可能会在矿上呆一辈子,就感到非常可怕。”
国强不能理解,说:“其实,你比我要好多了。”
回到家来,小梅说唐瑾来找过他。唐婶担心唐瑾一个女孩子家出在路上事,一直没让她去上晚自习。不一会儿唐瑾又来了,穿着一件白地的浅绿色碎花衬衣。她推开小屋的门进来,把手里的演草本放到桌子上,让他帮着解析几道数学题。只一会儿工夫,建工都解了出来。她拿起本子,但又没有走的意思,蹙起眉毛问早上的事究竟是怎么引起的。她后来又说:“中午放学出了校门,他走在我后面,说他不会放过国强,还说要连你一起收拾了。你可得当心点啊!”她担心地盯着他。
“哼,我才不怕呢!”
她继而又笑了,用敬佩的眼光看着他说:“也就是你,别人都不敢惹他,你还敢当面顶撞他。”她又诡秘地问道,他知不知道“眼镜蛇”去上晚自习的原因。他摇摇头,问为啥。她刚要说,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:“不过,你可得保密。”见他做了保证了,她这才说:“他是看上许传香了,他想跟许传香好,看她去上晚自习,他才跟着去。”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“他给许传香写了一封信,还让我看了呢。”她“吃吃”地笑起来,又说,“她让我陪她一块去办公室,把信交给了班主任。哼,许传香才看不上他呢!——不过,你可千万要保密啊!”
他点点头再次做保证,让她放心。他感到自己的喉咙一阵软软的、滑滑的,险些发不出话音来。两人似乎为这共守的秘密而达成了某种感情上的默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