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语气那么温柔,像极了我小时候做梦都想要的普通妈妈的语气,不会歇斯底里,也不会说出要卖掉我那样的话。
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,如今隔着屏幕,她正在对其他人释放。
原来她不是不会爱,她只是不爱我啊。
可是为什么呢?我不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吗?为什么不爱我呢?
我突然很想问她这个问题,于是我拿出手机拨通了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她的手机号是葬礼后爷爷奶奶给我的,我背的很熟,但从来没有拨过。
但是今天,我看着直播里陌生又熟悉的她,我突然很想听听看她对我说话是否也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。
直播里,采访和谈话声被打断,警察把手机递给她,她看了许久才按下接通,我猜她也知道那是我的电话。
手机传来一道有些失真的声音,她说:「喂,是舒月吗?」
我沉默了很久,久到直播里警察都开始询问我妈是谁。
我妈张了张嘴,最终叹了口气说:「一个老家的小孩,以前帮人带过一段时间。」
一瞬间,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好没意思。
我冒着可能会毁掉自己新生活的风险,居然是为了求证一个早就只晓得事实。
我突然想起曾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:
「亚洲父母的爱给的恰如其分,没有多到让孩子的身心成长成健康人,也没有少到足够让孩子安反孝心抛弃他们恨他们。」
可是现在,我终于敢承认我的母亲并不爱我,那些她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母爱,可能还比不上施舍给小猫小狗的青睐。
「还好,」我轻声说:「还好你不爱我。」
说完,我挂断了电话,切断了最后困住我的枷锁,能够坦诚的去恨我的父母。
13.
本科毕业后我把钱还给了爷爷奶奶,大学这几年打工和私活让我早早实现了经济独立,那张卡里的钱连本带息物归原主。
我后来一路读到了博后,最后如愿以偿的进了心仪的实验室,定居在了北方。
孟叙溪考了老家的教师,现在和我分隔两地,她要求我每天至少说一遍想她,不然就飞去北方把我培养皿里的细菌全部杀死。
何嘉勤曾经向我告白,我拒绝了,那一瞬间我们都松了一口气。
他说:「还好你拒绝了,因为我表白完才发现自己对你更多是欣赏,那一瞬间我都想好自己埋哪儿了。」
我说:「还好你告白了,我差点鬼迷心窍真的以为自己对你有意思了。」
何嘉勤最后被伦敦的实验室重金挖去继续做免疫癌症的研究,临走前他问我:「还会怕吗?」
我摇摇头,深知不论相隔多远,我都不再是孤身一人的王舒月了。
实验室的博后合同结束后,我远赴挪威继续进行学术研究,在飞机上和一个作者相谈甚欢。
她向我抱怨自己写的东西越来越悬浮,没有真实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