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芩闻言,掀开斗篷,笑容被火光映得阴晴不定。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色的骰子,往上一抛,斜眼看向身边的黑衣甲士:“你猜是几点?”
那人没有说话,只往后退了些。
黄芩接住骰子,摊开掌心一看,笑道:“两点啊……”
话音刚落,他的斗篷忽然一抖,一根漆黑的鞭子飞射而出。只听“啪啪”两声脆响,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在了杨逐身上,血印子立刻渗出了衣服。
杨逐闷哼了一声,但仍像铁石一样纹丝不动。若是离得远些,根本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。
“你当我水舻司是吃白饭的吗!用得着你来告诉我哪条才是大支流?”黄芩依然笑着,“只赏这两下,算是便宜你了。新修的沣水两岸至少要相距十里,听懂了吗?”
“是。”
黄芩缓缓收起鞭子,用细长的眼睛扫视着河对岸。末了,他把手缩回斗篷,话锋陡转:“近来,可有一位肩膀负伤的少年来过你们这里?”
一听这话,江沉沙的心立刻悬了起来。
杨逐面不改色:“回禀大人,村子四面环山,旅人可自由出入,村里并未派专人记录过。”
“哦?”黄芩眯起眼冷笑一声,向旁边的甲士使了个眼色。那人拱手回身,几个弹指后便再度返回,只是手里多了一条绳索,后面牵着一个人,也罩着一件黑斗篷。
黄芩翻身下马,将斗篷一把掀开。里面的人像是许久未见光了,被火把光照得睁不开眼,遮也遮不得,退也退不得,险些一**坐在地上。
江沉沙定睛看去,浑身一颤,热血登时翻涌了起来。
只见黄芩像是牵狗一样,把那人往前一扯,然后用脚尖一绊。那人“扑通”一下跪在了泥泞之中,煞白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血色,含着布条有气无力地“唔”了一声。
“认得他么?”黄芩问杨逐。不等回答,他忽然提高了声音,盯着河对岸的村民们:“这个小鬼童,乃是朝廷重犯青莲子!三天前,就是他帮助叛贼江沉沙逃出了皇城。”
青莲子“呜呜”地想说什么,却被黄芩一脚踹翻在地,半张脸被踩在泥水之中。
姓黄的!江沉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,锋芒毕露,浑身散发出久经杀伐的戾气。以现在这个距离,他有信心能冲进去拧断黄芩的脖子,并且全身而退。
但他没有动。
必须忍耐。江沉沙用仅存的理智极力克制着自己。黄芩之所以特意当众羞辱青莲子,恐怕就是为了引自己出来,现在若是出手,便正中了他的下怀。
风雨如晦,吹得火光飘摇。黄芩沉默了片刻,见无人出声,他脸上的兴奋笑意逐渐淡去。
“我是在这附近的山林里抓住他的。”他扯起青莲子,冷冷道,“现在,我怀疑你们窝藏朝廷重犯,要彻夜搜查!胆敢阻拦者,一律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山岩上忽然传出了尖锐的哨声。负责岗哨的弓箭手挥动旗帜,疾呼道:“西方树林,有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