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娘埋在荒山上，但是第三天，娘回来了。

她出现在了我爹的婚宴上。

1

娘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个黄昏，院子里面坐满了来喝喜酒的亲戚。

刘四爷举着酒杯对着我爹说：“大柱，你可要好好谢谢我。你那个死婆娘还想着往外爬，是我一锄头下去她才断了气。她要是活着，哪里能成就你跟翠翠这段好姻缘？”

翠翠是我爹新娶的媳妇，她小腹微微隆起，看着是有五个月身孕。肚子圆圆，全村人都说她给我爹怀了个儿子。

刘四爷说完这话，一回头就看到了我娘。

娘穿了件红裙子，面容娇媚，笑吟吟盯着刘四爷看。

“鬼！鬼啊！”刘四爷扔了酒杯就跑。后面一群人面色煞白，看到刘四爷跑了之后也跟着跑了出去。

娘慢慢走到翠翠身边，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：“你也要争气些生个男孩出来，不然就是跟我一样被他们活活打死。”

“不过我命好，我回来了，你的命可不一定跟我一样好啊。”

我知道，打死我娘是翠翠出的主意。她说她不能无名无分跟在我爹身边，我娘连续生了三个女儿早就该死了，干脆就借着拍喜的名义乱棍打死，这样谁也不会来追究。

奶奶在屋子里招待女客人，她们关着门还没有听见外面动静。

我奶奶正在对着邻居夸耀：“那女娃娃刚生下来我就弄死了，一根针直直插进心口处，猫叫两声后就断了气息。还是我手艺好，让那个孩子也没遭多大罪。”

娘拉开门进去，笑嘻嘻说：“是啊，多亏娘的手艺好，希望娘这个手艺，以后千万别用在自己身上。”

2

院子里一片狼藉，那些女客人逃走的时候带倒了几张桌椅。

娘拉着我在没倒的桌子上喝酒吃饭，这些都是平时我们吃不到的东西。

她拉着我的胳膊叹息：“你看看你，瘦得活像是只猴子，来来来，多吃些。”

我们娘俩的筷子没有停下，翠翠远远看着我们，脸色煞白，像是看到了两个怪物。

娘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，她平时总是厌恶地看着我，说我是个脏东西。

但是娘今天亲亲热热挽着我的手，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。

屋子里头爹在跟奶奶吵架：“不是说打死了吗？打死了怎么还能回来？”

奶奶说：“我亲眼看着死的，那骨头都碎到不能再碎了。是招娣那丫头上山埋的，肯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。”

爹出来就给我两巴掌：“小娼妇，家里自从生了你就没安稳过，平白无故给家里招晦气。”

我被打习惯了，擦擦鼻血继续吃饭。

奶奶出来给了娘几张钱：“不管你是什么东西，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。”

“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供给你吃了。”

“不行！”

出口反驳的是爹，爹上上下下打量着娘，打量着她的红裙子，打量着她雪白的脖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