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，示意我小心为上，以防有诈。

从光透进来的地方能看到一点外面的情形，我们躲在暗道之中，看到皇帝正在桌前批阅奏折，烛光摇曳，皇帝时而咳嗽几声，浓重的药味透过窄缝传出来，让人心生窒息。

我看向离清，面对他病魔缠身的父皇，一双浓眉之下的眼睛充满不忍，却又藏着些许坚定。后来在纷纭的历史长河中我想，少年天子的帝王之心，也许便是在这天显现出来的。

观察了大约半柱香的时刻，我和离清便从暗道里的窄门出来了，看见我们，皇帝并不意外，只是本就紧蹙的额头更皱了几分。

他又咳嗽几声，便招手让小胡子太监速速带着锦衣卫去圣女殿救我师傅。

「终于，还是等到了这一天啊」

皇帝闭上眼睛叹了口气，看着就无限哀愁。

原来坐拥天下，权力无边，也会有这样难以化解的愁绪吗？我心下如此想着，便也生出了许多渔网一样的愁绪了。

「你便是骊歌吗」

「回禀陛下，臣是」

「好，以后离清和郦国万民的江山，便拜托小圣女辅佐了」皇帝又是几声重重的咳嗽，转头看向离清

「清儿，定要不负朕所托，郦国江山，千万子民，便交由你了，朕知道你或许有很多时候都很恨朕的冷漠，但是身为天子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，所做一切皆为众生……」

我心下讶异于皇帝如此托孤之重般的嘱托，但依然与离清跪拜接下了这道天子圣谕。

心中的不解在门被打开之后得到了答案。胖公公押着鲜血淋漓的师傅和春之，擦着手指，一脸奸笑的看着我们。

「师傅，春之！！」我着急地想要过去，却被师傅眼神制止

「歌儿，我已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，你知道该怎么做的」我眼泪滂沱哭着摇头，朝师傅跪拜

「骊歌何其有幸，受师傅教导，知天下，明事理，师傅和春之，对于骊歌而言，已是家人般的存在，今生今世，不敢忘怀」

春之青色的长衫上已满是血迹，伤重不能言语，尽管如此，她仍是笑着注视着我，眼睛如清湖，千言万语尽在其中闪烁。

「陛下，琉璃一生，与你相识于少年微时，一同长大，未曾忘却少年情谊，辅佐君王，片刻不敢懈怠，今日，便与君长别于此，朝朝暮暮，只愿君安」

师傅一字一句的朝着陛下说出这些话，眼泪混着嘴边鲜血啪嗒啪嗒落于地面，缓缓闭上了眼睛

「琉璃！」

「师傅！」

「人人都道帝王无情，朕一生，不负天下，唯负琉璃，璃儿，等等我，我陪你入着万丈深渊」

皇帝悲极连连咳血，目光涣散，逐渐失去生息

「父皇 」「陛下」

我流着泪跪坐在地面上，直到现在，我才明白陛下之前所言，才明白师傅和皇帝之间的许多情愫，原来过往种种，皆为序章，只恨时局所迫，有情人不得成眷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