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阴暗的牢房里，太子的人真的能够知道她说了什么吗？

又真的能在她开口之前将她杀死吗？

宋君戍的脸一次次在她脑海里浮现，他凭什么要自己来承受这一切？

他凭什么逼她替他扛住这劫难？

自己为何要帮他？

他让她孤独地承受这一切，他其实等于抛弃了她。

蘅芷在承受酷刑的时候没有哭，此刻却控制不住眼泪滑落。

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，眼泪的滋味还是那么苦涩。

蘅芷差一点就点头答应了。

可不知为何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。

“不可以，不可以冤枉他……请你救救他！”

那个声音那么哀伤。

是啊，她若妥协了，就等于背弃良心，背弃师父的教诲。

蘅芷沉默了，一言不发。

往后不论老太监用什么手段和酷刑，她都一言不发。

最后直接昏死过去。

……

东宫，天一阁书房。

宋君戍坐在案前，手里捧着一本书，却迟迟没有翻页。

“殿下……”陆离唤了一声。

宋君戍回过神来：“怎么？”

“我刚刚问您，要不要趁着今夜送太子妃上路？她估计坚持不到明晚了。”

宋君戍眉头不自觉地攒起，蘅芷那张脸浮现在他眼前。

那张脸，有几分熟悉，又不是记忆中的模样，可那眼神，却常常让他恍惚。

宋君戍沉默了一会儿，道：“她会熬下去的！”

“殿下，那可是慎刑司啊。”陆离坦言。

宋君戍的喉头上下翻动了一次，微微闭上眼，斟酌了很久。

他低声道：“让人继续盯着，一旦发现不对劲，再出手不迟！”

想到她那句“殿下荣则我荣，殿下辱则我死！”

他怎么能够动杀心？

“殿下不忍心了？”陆离终于看明白了。

“如果她熬过了三日，待咱们找到慕华楠，她的价值将远远超过你的想象！”

“可就怕太子妃她熬不住，将殿下出卖了！”陆离最担心的是眼前这一关。

宋君戍一旦被废，他们多年的筹谋将功亏一篑。

“殿下，请三思啊，为了太子妃一条性命，究竟值不值得赌上咱们多年的隐忍和心血？”陆离问。

宋君戍捏着书的手越发用力，指节都因此泛白了。

值不值得？

值不值得？

这个问题也在困扰着他。

宋君戍微微闭上眼睛，蘅芷的脸再度呈现在他眼前，清晰而明朗。

他八岁那年宋国战败，宋襄王舍不得爱子去做质子。

彼时，他连名字都没有。

在冷宫与母妃相依为命，艰难过活。

人人称他为“奴儿”。

后来被临时册封为太子，可不过是弃子罢了，谁会羡慕一个弃子？

在兰国岁月艰难，他都一步步走过来了。

只要强者才能掌握命运。

十八岁归国，他发誓有朝一日，他会成为宋国的王。

这么多年的隐忍筹谋，离成功不过几步之遥了，怎么能功亏一篑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