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的最后，我好老好老了。付瑾之头发都白了，白发苍苍的付瑾之依旧牵着夫人的手，后面跟着他们的子女、孙儿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。我一个人坐在台阶边，手里捏着佛经，如同年少时那般看着他。

付瑾之拾阶而上，说想借小厨房，为夫人做碗羹汤。

那是梦的最后，梦里最后一次见付瑾之。

「公主，你怎么哭了。」

小婉将我从床上扶起，细细替我擦去泪水。

「我梦见……我做了一个很好的梦，梦里付瑾之长命百岁，我好老好老的时候还能见到他。」

「小婉，你说，我是不是很幸运。」

小婉笑我又梦见付瑾之，引我到梳妆台前，唤人进来为我梳妆打扮。「今夜将军就在身旁了，公主要风风光光地出嫁才是。」

我今日，要嫁付瑾之了。

6

虽只有半月，礼部也是下了功夫的，十里红妆，给全了付家体面。

我看见远远的高台上，父皇模糊的面容，看见母妃含泪的眼眸。好像很久都没见父皇与母妃站得如此近了。也不知道不吉的我嫁了，母妃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些。

隔着人潮，我同母妃对望。直到嬷嬷催促，我才终于踏上嫁车，不再回头。

小婉问我紧不紧张，隔着红帘，我瞧着前面高头大马上人影晃动，心突然安定下来。十岁那年，我看着他的背影离去，过去的七年，我一直都是目送着他离开。终于这次，看着他的背影，我和他要去一个地方，要长长久久地待在一处。

「不是紧张，是得偿所愿。」

这次小将军再牵着我手腕，没了那层帕子，我整个人都是紧绷的，差点在下马车时摔一跤。好在付瑾之终于舍得揽住我的腰，将我拉回怀里站好。

「公主当心。」

「谢谢将军。」

或许是和付瑾之一起攥着牵红的缘故，我感觉自己有了依靠，一套仪式下来，居然真没紧张过。主座上只有一位老夫人，她是付瑾之的母亲。而付瑾之的父亲，同他的长兄一样，年纪轻轻，战死沙场，也是为皇权战死。

付老夫人说了几句官方的吉利话，眼里无悲无喜，很是疏离。

送入洞房前，我悄悄在心里和老夫人说了句「抱歉」。

我会天天祈福保佑付瑾之一辈子平平安安的，一定。

7

等待付瑾之的过程不算漫长，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交谈，推杯就盏，便让我觉得这门婚事多了点我欢喜的人情味儿。

小将军踏入房中时，天已经黑了。我都没看几眼他穿婚服的俊朗模样，他就毫不留恋换了常服。我在心里悄悄可惜了下，然后端正坐着，手也放好。

期待的我等来了付瑾之那句，「公主，军中事务繁忙，我……」

旁边列队站着的侍女面面相觑，喜婆大概也觉得不合规矩想出言提醒。

「那将军请便吧，我自会照顾好自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