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!我偏要说!”沈怀璎神情痛快又疯狂:“父亲不爱您,您连被人爱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!
您这一生的意义,就是给父亲当个漂亮花瓶,给他生一群好用的筹码!
您和您的儿女,都是父亲和沈家的铺路石!都一样可悲!
您不敢承认自己选错了路、嫁错了人,不敢直面自己失败的一生!
所以,您明明什么都明白,却还是选择了麻木地活着,还要求儿女也跟您一样活得麻木……
如果可以,宁愿您从未生过我们!”
……
沈怀璎还是嫁了。
父兄送她上花轿时,她头也未回。
新婚半月后,她死在了夫家书房的一场大火里,烧得尸骨无存,走得干干净净。
……
温宜臻病了。
病势汹汹,不过几日就将她摧垮。
女儿的话,日夜不停地在她耳边响彻,一日比一日大声,快要将她逼得疯魔。
垂死病中,她每日都在自问:这一生,所得的,当真都是她的所求么?
家世显赫的名门闺秀,嫁个名满天下的世家公子为夫,像寻常女子一样顺从夫君,生儿育女,再为子女谋门好亲事,直到寿终正寝……
女子,不就该如此么?
女子,真该如此么?
……
炭盆里,火星子突然噼里啪啦地炸开。
温宜臻眼皮动了动,不受控制地合上。
沈迢安哽咽:“夫人……”
屋内外又是一片低泣。
一个身影疾步迈入聚春堂大门,惊得古柏积雪漱漱往下落,墙边红梅飘起赤雨。
屏风外,有人喊道:“舅老爷来了!”
“舅舅!”
宽大粗糙的手掌轻抚床上人脸颊:“姐姐,醒醒,睁开眼睛瞧瞧我!”
温宜臻眼皮动了动,撑开一条缝。
床边趴着个蓄了胡须的中年男人,风尘仆仆,眼眶通红。
而他旁边,在一团柔和的白光里,站了个红衣灼灼、风华正茂的漂亮少年郎。
灿烂若落日熔金,热烈如霜后红枫,自由张扬,明媚如火……
温宜臻仔细辨认了很久,才认出,那中年男人是与她一胎所生的弟弟——温庭瑞。
漂亮少年,则是当年与温庭瑞形影不离、京城第一纨绔的燕凤炀。死在与她议亲时,死在十七岁的燕凤炀。
燕凤炀……
温宜臻的声音微不可闻:“你是来接我的么?你还是那么年轻……是我害你如此……”
燕凤炀始终笑吟吟地看着她。
温宜臻叹气。
温庭瑞双肩控制不住地颤抖,泣不成声:“姐姐,父母亲和兄长已在赶回京的路上了。
你可有何未了的心愿,要我说与他们听?”
心愿?
有的。
温宜臻动了动灰青色的唇,逐渐染上死气的眸子,望向床边矜贵沉稳但难掩哀伤的中年男人:“沈迢安……”
我后悔了。
“夫人!”
“姐姐!”
“母亲!”
……
“姐姐!”
爽朗的少年音,由远及近。
接着,有人推她:“姐姐,醒醒,别睡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