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看到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劳改犯，周木，坐在院子里的灯下，低头穿针引线纳鞋底的时候，老秀才彻底安心住下来了。

穿好鞋，老秀才撑着胳膊翻下床，走向厨房。

这老房子的路，对他来说很好走，应该是周木为了自家闺女学步，特意到处都弄平整，哪里都有可以扶手的地方。

断腿的老秀才，个子也就只比五岁的小枝枝高一点点。

够不到的地方，还有小板凳，都是四角用布包好，不会磕碰到。

生火烧了水。

老秀才熟门熟路的爬上凳子，去米缸掏了整整四竹筒米。

周木饭量大，小丫头饭量也不少，还有那只傻老虎……嗯，还有自己。

厨房里有两个水槽，高的是原本的，矮的是周木特意做了给小枝枝洗手的，如今真好适合老秀才。

他给米加了水，认认真真的用双手搓着那米粒，慢吞吞的揉搓，一遍一遍的加水，直到出来的水不再浑浊。

把水控干，往米上加一小块猪油，把双手埋进潮湿的大米当中，一上一下十分有节奏的来回搅动，直到每一粒米都晶莹透亮。

那边锅里的水已经烧滚，冒着泡。

火也很旺。

老秀才把米倒进滚锅里，紧接着用锅铲用力的搅拌，始终都是朝一个方向，那米粒在滚水中沉沉浮浮，像是爆米花一样，一粒粒的爆开，锅里的水也慢慢粘稠，然后他用铁锹把火盖住，锅里的粥开始慢慢的小滚，吐着小泡泡。

让粥继续熬着，老秀才麻利的开始准备配菜。

拍两根脆黄瓜，洗一把小青菜，摘几根葱，切几片姜。

又从鸡窝里摸三个蛋，麻利的敲开，丢进葱花，用筷子开始打。

因为腿断，老秀才平日用手用的多，胳膊粗，手劲大，鸡蛋很快就被打出了一大碗泡泡。

那边的粥，已经有稻米的香味飘来，深吸一口，都觉得甜。

小枝枝和周木，都是被米香叫醒的。

闻着这香味，小枝枝居然很自觉的自己穿衣服起床。

等到父女两洗漱好，到饭桌跟前的时候，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嫩绿的拌黄瓜，鲜黄的炒鸡蛋，水润的烫青菜，外加一盆子白面馒头。

晶白透亮的米粥冒着热气，让人看着就食欲满满。

周木不是挑食的人，能吃饱就成。

小枝枝是周木喂大的，也是什么都吃。

可是当小枝枝第一次吃到秀才爷爷做的饭的时候，眼泪都掉下来了……之前爸爸每天给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？

周木没有吭声，就是默默的多盛了两碗饭。

然后在闺女的闹腾下，给老秀才缝了一双特制的鞋。

“爸爸我还要。”吃完一碗粥的小枝枝把碗举高高，递给周木。

周木给女儿装了一碗，看到老秀才碗也空了，也顺道给装了一碗，然后又给自己装了一大碗。

趴在饭桌跟前的二虎早就虎急虎急了。

吃完饭，小枝枝负责把剩下的饭菜倒给二虎，一点都不浪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