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爬上了他的椅子，他习惯性地挪了挪，腾出了一点空隙。风探了进来，不大的屋子立刻被席卷了一遍。他裹紧了那条磨破了边的、色彩缤纷的毯子，这样能让他感觉到暖和，尽管这该死的天并没有真正想要冷起来的意思。窗外的桦林低声咆哮着，他听得不大清，月色侵入了平静的湖面，他的小船，他最引以为傲的老伙计。桦木的，极好的，他唯一的老伙计此刻正守护着他的小湖。想到这里，他笑了，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词。对，就是“守护”他笑得近乎狂妄了。很快，剧烈的咳嗽不得不又将屋子重归于沉寂了。他不想点灯，更多的他不愿动弹，那条毯子成了屋子里唯一的色彩。肚子早就在提议了，他的耳朵大不如从前了，他想起了那只黑猫。

湖面上泛起了薄雾，他变得有些紧张了，雾气将月亮驱逐出了小湖，月色融入薄雾中，散发着淡紫色的光晕。他的老伙计也隐去了身影，他开始感到不安了。

“喵”，它来了，是那只黑猫。他立刻就欢喜起来了，他该起身了。最近这只黑猫总来，它肯定是饿了，可能它也需要个伴，不管怎样，他该去为它准备吃的了。他一起身，黑色的磨破了边的毯子滑落到地上。怎么是黑色的了？他记得不大清了，也许本来就是黑色的吧。他该去准备吃的了，他记得还剩下点鳟鱼，也许它会喜欢。对了，再加点牛奶，猫都爱喝牛奶。他记得是小时候听奶奶说的，那时奶奶家养着一只黑猫，总爱趴在他的怀里睡觉。该死，他突然不确定那只猫是不是黑色的了，他记得不大清了，也许是其它颜色的，也许它跟这只猫一样都是黑色的。

“喵”，他得赶紧准备吃得了，它必是饿坏了。他捧着烛台，向厨房移去，陈旧的木板飞着尘土，“吱呀”“吱呀”地叫个不停。他并没有被这极令人烦躁的声响打扰到，可能他真的没听见吧。突然，他停下了脚步，“吱呀”声也随之止住了步伐。他惊慌了，夜色下那双闪耀的眼显得更加深邃了。

漆黑的满是油腻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盘子，一个里面是金灿灿、油汪汪的煎鳟鱼，另一个里面是雪白醇香的牛奶。他的眼神立刻就黯淡了下来，他记不清了。他老了。他不愿这么想，也许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呢？他释然了。那个小家伙呢？他指的是那只黑猫。他费力地拉开厚重的椅子，颤巍巍的坐下。此刻，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它，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它吃完桌子上的食物，就像是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。他满心欢喜的期待着。

烛光注视着他，一动不动。那个调皮的小家伙怕是害羞了吧，也许他该去客厅等它，这样不至于太冒昧。对，还是去客厅吧。他花了大力气才站起来，费了老大的劲才将椅子推回原处。他是老了。他不该这么想的，现在他想立刻回到他的椅子上，盖上他的磨破了边的黑色的毯子，也许是其它颜色的，该死，他现在只想盖上他的毯子，这样可以给他带来温暖。风开始有些肆略了呢，烛火舞动着，摇曳着它最后的光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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