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段时间恰好是雨季，只要下班时间在下雨，秦烨就一定会来律所。我从未接受过秦烨的接送，而秦烨也不会生气。但他依旧会来，每次都会带多一把伞，说怕我忘记带伞被雨淋到，然后再目送我上公交车后再离开。

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那时候秦烨的眼神，就仿佛我是多么重要、多么珍贵的人，必须珍而重之地对待，值得他跨越半个城市带着伞来找我，只是因为担心我被雨淋到。

秦烨的温柔体贴像一场细雨，察觉的时候我已经整个人被雨浸润了。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，很少有人会这样对我关怀备至。秦烨是第一个。

顺理成章的，秦烨再一次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的时候，我点了点头。

当时的秦烨看起来很开心，他又问：“那我可以叫你小书吗？”

在我目前为止的人生里，很少有人会这么亲昵地称呼我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了句“好啊”，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新奇的甜蜜从身体里溢出来。

可惜，全部都是假的。

我和秦烨也是有过一段甜蜜的时间的。那时候，我也曾经幻想过和秦烨共度一生。可惜好景不长。交往三个月之后，秦烨的态度开始变化。

像从前一样温柔的时候自然也是有的，但时不时，秦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突然看着我的脸出神。一开始我甚至觉得有些甜蜜，因为秦烨的眼神实在缱绻。

“怎么了？”我笑着用手在秦烨眼前挥了挥。

秦烨似乎终于被我叫回神。但出乎我意料的是，秦烨缱绻的眼神瞬间变得淡漠。他冷冷地盯了我一眼，不耐地说道：“以后别打断我想事情，烦不烦。”

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，不明白为什么秦烨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。但最后我只是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。在和秦烨恋爱之前，我没有任何恋爱经验。我以为真的是我的错。

之后秦烨看着我的脸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，而我一句也不敢多问。

有一次，我跟秦烨在郊区吃饭的时候，遇上了秦烨的朋友。秦烨的朋友看见我的时候，神情很古怪，似乎是惊讶，又似乎是别的什么，然后他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，嬉皮笑脸地问秦烨我是谁。

我清楚地看见秦烨脸上温和的笑意一寸一寸地剥落，露出底下冷漠的脸，然后听见他的声音说“谁也不是”。

——谁也不是。

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听力被剥夺了。世界一片无声，只剩下那句“谁也不是”在我耳边回荡。

秦烨朋友大概是被秦烨的脸色吓到，打了个哈哈便讪讪地走了。

我很想问一句为什么，最终还是被秦烨冰冷的眼神逼退。

我的沉默也并未让秦烨满意。他似乎一分钟都不想和我多待，丢下一句“我有事，先走了”，也不理会我什么反应，起身大步离开。

我没有挽留。秦烨走得很快，也没有给我挽留的机会。我望着窗外大雨倾盆，突然觉得，以前会因为担心我忘记带伞而跨越半个城市来找我的秦烨，就像一个幻像。如今的秦烨根本不关心我没带伞，这里又难打车，我该怎么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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