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谢罪宴无非是借口，他让雪姬在仙瑶阁摆下酒宴，也无非是想给予两人独处的机会，想让奚婠把真心话都说出来。

昨日之前，奚婠对自己的那份喜欢，瞎子都能看出来。

“裴公子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与本县主道歉，错不在你。”奚婠转身高喝，端起手中酒杯。

看似不必道歉，她却是将裴临澈逼到一条死胡同。

其实也未必无路可走，只要裴临澈敢与她闹翻脸。

可她赌裴临澈，没那个骨气！

“裴某误信坊间传言，为保县主名声到御南侯府提亲，的确欠于礼数，这杯酒裴某先干为敬。”

看着裴临澈仰头饮尽杯中纯酿，奚婠摇了摇酒杯，亦喝了杯里的酒。

“大家随意！”

伴着一二楼的欢呼声，奚婠走向裴临澈，将酒杯递过去，“裴公子欠的不是礼数，而是那份……”

楼下喧嚣，可裴临澈还是听清了奚婠擦肩而过时留下的四个字。

自知之明。

奚婠走下台阶，离开花间楼，留裴临澈一人独自站在栏杆处。

羞辱不甘一时涌至肺腑，裴临澈看着手中琉璃杯，眸底生寒。

这会儿，雪姬自角落里走过来，玉白容颜透着几分焦急，“裴公子，刚刚沛儿糊涂在奚县主的酒里下了蒙汗药，眼下县主这一走……”

裴临澈猛然抬眸，“你说什么？”

“是沛儿说想帮公子，谁知道她胆子这么大……”

雪姬话未说完，裴临澈已然将手里两只琉璃杯塞过来，转身急急走下台阶。

栏杆处，雪姬身姿摇曳朝前靠了靠，眸子扫过一二楼的姑娘们，暗自吁出一口气。

夜已深，原本明月当空的墨色苍穹渐渐浮笼铅云，如丝细雨从空中降落，雨点细密如帘，整个朱雀大街似被披上一层如同蝉翼的薄纱。

街上偶有路人，行色匆匆。

奚婠大步走在雨幕中，任雨水打湿衣裳，却分外清醒。

当断则断不受其乱，当断不断必受其难。

她于众人面前给裴临澈难堪，就是想让裴临澈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态度。

我奚婠这只凤凰，你裴临澈高攀不起！

脚下虚软，奚婠忽觉额头渐沉，她吃力向前，身体轻晃，眼前场景亦开始变得不那么清晰。

她忽然停下来，狠狠甩了一下脑袋，勉强继续前行。

视线越来越模糊，脚下的路都变得摇摆不定，奚婠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，跪到地上。

雨水打湿脸颊，模糊的视线里奚婠仿佛看到御南侯府血洗的场景。

眼泪跟雨水混合，她的身体终是倒了下去。

千钧一发，一道身影倏然而落。

奚婠毫无预兆落进一抹坚实的臂弯，她看不清雨幕间那抹刚毅冰冷的轮廓，缓缓闭上眼睛。

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奚婠，一袭黑色斗篷的邓臣眉目温凉。

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邓臣足下轻点，飞身而去。

裴临澈一路急追，满身狼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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