奈何，汪潮三下五除二垫了底，把筷子一撂，端坐在桌前，开始直视方平。两人察觉到氛围有变，也立即停筷。

“直说吧，我没打算让李小一远嫁。年轻人恋爱自由，我管不了太多。但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。李小一她必须跟我回老家。”汪潮盯着方平，语气毫无客气。

“妈妈！”李小一有点急了，方平及时喊住了她，并眼神示意她“相信我”。李小一虽然没底，但还是噤了声。

方平不卑不亢地看向汪潮。“阿姨，我理解您的心情。小一是您最重要的人，也是我极为重视的人。我完全明白你希望她生活在自己身边的心情。如果她愿意，我不介意跟她一起去东北生活。”

此话一出，莫说汪潮，连李小一都震惊了。但汪潮眼中的震撼不过一闪，很快就是一嗤：“年轻人，不要心血来潮什么话都敢说。你一个本地人，在这里有家人有事业，跑到东北去干什么？就算你自己冲动，你爸妈也绝对不可能同意你这么干。所以你这个表态，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
方平微微颔首，言辞恳切。“阿姨，坦诚讲，相比东北，我的确更喜欢深圳。但如果让我在地域和小一之间做选择，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。毕竟，饭在哪都能吃，但人不是说遇就能遇上。”

汪潮更加鄙夷：“油嘴滑舌。你这孩子看起来憨厚，讲起话来却不怎么实在。这么说吧，我心里门清，若是你们俩在一起，去东北生活的概率基本为零。但她若是远嫁到这里来，身边围绕的都是你的家人。我不能忍受她将来受了婆婆的气，却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！”汪潮讲到后面，眼眶明显泛红。李小一知道妈妈又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。她心下不忍，几声妈妈在喉咙处打转。

方平看看汪潮，又看看李小一，结合她们先前沟通的信息，大致猜到小一是在单身家庭长大。于是，他喝下一口茶，十分认真地正视汪潮。“阿姨。那我也讲几句心底话。我从小没妈，爸爸在我十几岁时再婚。后妈非常不待见我，没两年我就从家里搬了出来。别人上学的年纪，我在工地搬砖，吃水煮白菜，睡工人大棚，好几次肺炎差点要命。后来爸爸有了二胎，彻底把我这个人忘了。”谈起这一段，方平也如汪潮一般红了眼眶。汪潮一颤，竟然产生了共情，没忍心打断他。

后来，活下来的方平当了吊车司机学徒，阴差阳错得一位老板赏识，成了包工头，赚到第一桶金，贷款买了吊车。再往后，他越干越好，衍生出现在的车队。“阿姨，说的难听点，我就没家人。若是有幸娶到小一，她就是我唯一家人。所以，她完全不存在受气这种可能。”方平信誓旦旦。

汪潮一噎，竟一时无言以对，或者说有点不忍心去戳伤一个同为可怜人的后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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