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看那王钰,单臂裸露,满面血染,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,让人知晓他还是个活人。
楚丞舟嘴角微动,却什么都没说出口。
公孙亮一把将他扯了过去,如见救星般高呼道:“楚司使,你来的正好!”
两人躲去背人的角落,交涉半天,总算达成一致意见。
张家人悉数归案,獒犬和两具女尸也被一并抬回府衙。
一应公人按部就班撤出之后,这处“凶宅”陡然间声名鹊起。
好事者纷至沓来,有人想闯入一探究竟,都被衙役挡了回来。
官府封条胜过万千说教,邢捕头亲自在大门上贴上封条后,追上王钰嘀咕了几句,便离开了。
皇城司内有一处“安全屋”,专为重要人证所设,就在楚丞舟官廨的对面。
公孙亮说服楚丞舟,张申母子除配合开封府庭审之外,其余时间暂时待在“安全屋”寸步不离。
皇城司本就有护城之职,何况公孙策安舌灿莲花,楚丞舟被他三言两语说服也不意外。
两人刚步入皇城司,亲事官六组的人都看了过来。
一时间,他们的脸上就如同开了染坊,尤其是闵荀,恨不得当场给王钰一顿胖揍。
楚丞舟目不斜视,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的住处。
王钰还沉浸在刚才的命案中,脚步虚浮,一步一个趔趄,不得已扶着门框大口喘气调整。
“看吧,所谓的协助调查,不过是挨棍棒!”
“早就知道这厮烂泥扶不上墙,有人撑腰又能怎样,侍郎养子又如何,只要涉案,跑不掉的。”
“探事司的漏网之鱼,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嘛,你们说是不是?”
“依我看,他就是一个废物!幸好没参加科举,不然几年后,汴梁又多一草包官员。”
聒噪声不绝于耳,王钰心中苦笑,捂着耳朵任由他们碎碎念。
“王司域,滚进来!”楚丞舟隔墙怒吼,闵荀等人倏然噤声,尽作鸟兽散。
浴桶内冰水刺骨,王钰把自己丢进去的一刹那,差点当场水葬。
不过也正因这寒冰一激,他回魂般地神清气爽,张家命案的丝丝缕缕如同草灰蛇线在他眼前铺展开来。
主谋是小六,帮凶是吴拉姆,混淆视听者是那张庚无疑。
獒犬不过是个工具。
究竟是什么秘密,竟然非杀人灭口不可?
小六是何方来路,竟如此胆大包天,在他背后谁在操纵?
那张庚为啥数次打断夫人覃芳,他要掩盖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?
念及吴拉姆,王钰头痛欲裂,心中无比愧疚。
假如自己再谨慎些,她或许不会死。
不过张申说她必死,他的意思是指是人都会死呢,还是说拉姆也会遭遇不测?
看来,这对母子还隐瞒了许多。
王钰稳住心神,撩水净面,突然发觉手中还有一张纸条。
刚才贪于沉思,手一直悬垂在桶外,纸条除了浸满血迹,字迹尚且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