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今日穿的很随意,一身竹青色的长袍,腰上系了宫绦,闲闲垂下来。皂靴也未褪,就这么屈膝半架着,一只手撑着额,一只手下棋子儿,活像个温润如玉的世家子弟。
当然这是在我没请安之前。
请安之后我收回温润如玉四个字,他还是那个威严肃冷的皇帝。
也不知道我究竟哪得罪他了,每每见着我都是横眉冷对的。我自问我侍候的也算尽心尽力,哪回不是可着他尽兴,回头自个得腰酸上好几日。
霍行把棋子儿一丢,连看都不带看我一眼的,只对着孙淑媛说。“她怎么来了。”
她,她,她,连个名字都不愿意喊我一声,好气。
“妾听闻徐美人思念陛下不已,一片真心实在令人动容。这段时日里,她规矩又较从前好了许多,妾便想着,今个许她来侍膳,全她相思之苦。”
我听了这话大为震惊,什么时候最一本正经的孙淑媛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。
我又什么时候有什么相思之苦了!
若要说思,我此生遗憾不过一个霍衡。至于霍行,我只当他是我衣食父母罢了。
只听这位衣食父母冷哼一声,阴阳怪气的开口。
“鬼话诓人,移皮换影的活计阖宫没人比的过她,也就你信她什么相思之苦。罢了,既是你的意思,徐美人——”
祖宗终于肯施舍了我一眼,我忙不迭送上一张笑靥。“妾在呢。”
也不知是不是这笑叫他嫌恶了,他略皱了皱眉,只冷淡的说“那就侍膳吧。”
5
这顿膳侍的我颇为难受,我不耐受鱼味儿,他偏添了三回的鱼汤,我心说也不怕胀死。
我筷功也不大好,他就偏要吃那丸子。
我大气也不敢喘,连旁日里一贯矫揉做作、风情万种的模样都没顾上,生怕呼吸重了一分丸子就掉了。可霍行偏偏目也不眨的盯着我,从我发间的簪,移到额上的蕊,分明又划过脖颈。
好在有惊无险,这顿膳总算是侍完了,难怪旁人说,伴君如伴虎,诚不欺我。
倘若真叫我摆烂嫁个小秀才,我有自信定能勾得他此生只我一人。偏偏...
这厢我还在眼观鼻鼻观心的神游,那头孙淑媛咳了两声。
“许是妾前几日贪凉,多用了些冰,竟隐隐有风寒之象。陛下万金之躯,妾不敢大意。今日徐美人的膳侍奉的也不错,不如就也由她侍候您就寝吧。”
霍行拨弄扳指半晌,颇有深意的看了孙淑媛一眼,撩袍起身。
“摆驾。”
我难得有些痴呆的眨巴了眨巴眼睛,立在原地一动不动,孙淑媛大方过了头吧。
霍行见我没跟上去,转身看过来。“还愣着做什么,没听见你们孙娘娘的话?还不前头引路。”
我回了神,一步三扭的走过去,颇不怕死的挽了霍行的胳膊。
“您等等妾嘛,妾的腿才到您这儿,怎么跟的上呢。”
霍行不吃这套,但好像有些被我气乐了,倒也没冷嘲热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