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已经感觉不到五脏的疼痛，但我知道，我的时间不多了。

费力地抬手打了个电话，很快接通了。

我沉默，电话那头也没说话，听着顾涯轻轻浅浅地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的呼吸，我得到了人生最后的一丝温暖。

挂掉电话，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，顾涯还在，我却要先走了。

恍惚间，我好像看见我们曾在孤儿院的生活。

02

顾涯是我在孤儿院认识的第一个人。

孤儿院的王妈妈说我们俩有缘，以后要好好在一起，相互照顾。

因为我们在同一天失去父母，在同一天被人带进了孤儿院。

京沪高速上，一辆重型挂板车失控，引发了连环车祸。

那一天，顾涯的父母被人放在我父母旁边，我们两个孩子被警察捂住了眼睛，再睁开眼，只看到一群人喊着跑着，却再也看不到活着的爸爸妈妈。

我哭闹着找爸妈的时候，是顾涯拽住了我的手，我一抬头就看见这个九岁的男子满眼的红血丝。

再见面，我们就在孤儿院了。

我没有别的亲戚，而顾涯却是没有人愿意养。

在孤儿院里，他因为年纪大，很多小孩追着他跑，我也是。

他不爱和人说话，但是和我说了好多。

他说，人要坚强，没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，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，如果不想被人欺负就要快快长大，长大了去上大学，上了大学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，他会一直陪我，一直保护我……

03

一年后，有人看上了顾涯，他长得很好看，要领养他。

我听见园长妈妈和别人说顾涯要去首都，领养他的是一对老夫妇，家里条件很好，两个人都是教授，他去了一定不会吃苦。

那一天，我一个人躲起来大哭了一场。

天亮时，顾涯喊我去吃早饭，看着我红肿的眼睛没说什么，只是，下午那对老夫妇就离开了，没有带走顾涯。

院长妈妈叹了一个月的气，后来也就无人再提起。

孤儿院不是政府办的，园长妈妈在社会人士的支持下勉勉强强支撑着。

孩子们到了十八岁就要离开孤儿院，自食其力。

我和顾涯成绩都很好，我甚至跳过级，2008年，我和顾涯一起参加高考，双双考中了大学。

可是，园长妈妈说只争取到一个资助名额，只能让一个人去首都念大学，剩下的那个人的费用要自食其力。

园长妈妈选择了我，是顾涯主动放弃了名额。

其实园长妈妈早知道那个名额只会是我的，因为顾涯不会让我受一点苦，就像当年他放弃了跟那对老夫妇去首都一样。

04

我不愿意让顾涯为了我不断地做出牺牲。

于是，我去和园长妈妈商量，那个免费的名额给顾涯，我念首都的二流大学。

我以为一切就这么定了，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了，我才发现，顾涯偷偷帮我改了志愿，原来，他早知道我这么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