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夕瑶，你知道么？我妈她离开了，永远的离开了。”温雨菲注视着我，眼中只剩下无助，那个曾经倔强的女生，失去了所有的棱角，露出了最软弱的地方，但她始终没有哭，一直都没有。她说，泪已经逆流到心，在那里汇成了海。

垂在身旁的手腕被谁紧紧的握住了，有点细，有点冰凉，也有点柔软的手。温雨菲愣了愣，然后看向我。她苦笑着，轻轻的诉说着，仿佛不属于她的故事:“夕瑶，我们家附近的人都说我很冷血。因为我在看到我妈的时候没有落下一滴眼泪。”

我低下头，沉默着。操场上的打闹晓得我们根本是另外一个空间的人。我们缓慢地向前走着，绕着操场，一步一步，麻木了便没了感觉。不知道已经走到了哪里，我们的世界中只有脚步和脚步的声音连成线的声音。

我的视线里的她，沉静着。我什么也没有说，只是一味的握住她的手，她一定会懂，我想以此给予她力量，让她坚强。

“爸说，她被找到的时候，一动不动的，湿漉漉的躺在那里。”她依旧面无表情的述说着，我能够感受到她心里的疼，因为我的心也开始疼。

“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过得很不开心，有好几次，我从梦中醒来，都看见她哭泣的背影和颤抖的身驱。所以我想，她现在可以放下一切了，不会再舍不得。我不怪她……”

“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我静静地倾听着，慢慢说出这句话。

——“不会了，不会了，失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！”

那是妈妈的声音，是我妈妈的声音！

我知道这是梦，挣扎着想醒来，不知道挣扎了多久，终于猛的睁开眼睛，我往墙角退了退，蜷缩在角落里，抱膝，眼泪无声的滑落。对不起，雨菲，我没有你那么坚强。

是不是很可笑？在她母亲疯了，然后失踪了，找到之后只剩尸体的一个月后，我母亲也疯了。我害怕，真的很害怕……我怕母亲也就这样离开了，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世界。

妈妈，我好冷。

前所未有的恐惧爬上我的心头，手心里没有一丝温度，只有我一个人的家显得空空荡荡。

妈妈，你一定不可以离开我，绝对不可以。

又一滴温热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，顺着苍白干裂的唇缝中流入口中，涩涩的，咸咸的味道。

如果你离开了，我该怎么办？不要丢下我，好不好？

心脏有一瞬间抽搐似的疼，像是心跳在那一刹那停止了。

我总是怪她，怪她总是用恶毒的言语在我心脏上划开口子，怪她总是扭曲我的爱，我的梦想，我所有的心愿与期望。

可后来也慢慢地习惯了，知道了再怎么争辩也只是徒劳无功的事情。终于还是习惯了把所有难听的话都从脑袋中机械的过滤出去，同时脸上也不需要任何表情。对于习惯而言，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承受的东西。

如今在已经习惯了这些之后，才发现将要失去这些东西的时候，便又开始了疼痛，就再也忍不住想要去抓住些什么了。

有一瞬间我在想，如果自己的命能够换回她的命，那该有多好，要是疯的那个人是我，该有多好。

黑夜里的灯光，渲染了我眼中隐隐约约的泪花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停了下来，我闭上双眸，像是做了一个梦，这个梦却又真实的让人心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