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雪封了山,路上积雪,必定会耽搁时间。
花阴站起身,远远地瞥了眼屯粮的米缸,那里面的米马上就要见底了。
瑞雪可兆丰年,可这七月大雪,并不见得是祥瑞的征兆。
她眉头微皱,深呼一口气,热气很快结成乳白的冰霜。走到门口,刚推开一点缝隙,就灌进来一地的风雪。
花阴撇过头去,又拢了拢身上的薄毯,想要把门合紧,却没有关上,露出一条一指宽的窄缝。
想是外面风大雪冷,对门有冲力。她于是张开些许,用了力气又合拢来,却仍旧关不住。
好像卡了什么东西。
顺着那条白色的门缝一路往下,花阴这才发现,那里伸进来一只手,死死扳住了门框。
那只手有些僵硬,已落了一层冰霜。冰霜之下是通红的颜色,却不是冻的,而是凝固的血迹,如同一条条嗜血的蛇。手指修长且有又骨骼分明,像是男人的手。
花阴的两只手仍旧搭在脱了漆的门框沿上,却没有往回后撤敞开大门的意思。
外面的雪下得更紧了,扑簌簌的一片一片,落在那只手上。风低低地呼啸,挤过狭窄的缝隙,将雪连带着冰碴打在她的脸上。
很冷。
冷得彻骨。
她轻吸了口气,凉入肺腑里。
鬼使神差的,她把门打开了。
石阶上,一个男人伏在上面,身上已落了厚厚一层雪。
“救…我……”
他的声音颤抖着,每个字都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,侧脸无力地耷在坚硬冰凉的地上。
花阴低下头看了看他,然后又抬头,向远处那几座矮丘看去。
矮丘上和别处没什么分别,不慌不忙地落着雪,飞鸟虫鱼绝迹不见鬼影。
“阿嚏!”
她不经意打了个哈欠,吸了吸鼻子。
天象怪,人更怪。花阴觉得,要是不把这男人弄屋里,她会先冻死。
这天气不容她多思考一刻的,她弯下腰,把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,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,身上像靠了一个大冰块。左脚一钩,把门带上,一步一步,她搀扶着他来到床边,让他躺下。
男人仍旧耷拉着头,屋里炉子烧得暖和,他头发上的雪很快化成了水,往下一滴一滴流着,嘴唇冻得发青,昏迷不醒。
花阴把自己身上的毯子盖到他身上,又走到桌子旁边,拿起水壶里剩的一点水,倒在杯子里,从她的指腹传来一阵暖意。
往男人身侧凑近了坐,她将杯沿搁在他干瘪的嘴唇上,慢慢倾斜杯身,喂他喝水。
可他双目紧闭,连带着连嘴唇也关得死死的,那水一滴也没有饮进去,汩汩地顺着他歪斜的嘴角,全部流到黑色的衣衫上。
“麻烦。”
她撇了撇嘴,往男子身边坐得更近些,一只手捏着他的两颊,想迫使他张开嘴。
可手指刚刚碰到他的脸,手腕被死死攫住,腕骨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。
床上的男人忽然睁开双眼,眼中充斥着红色的血丝,透出凶狠的神色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