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径上的一块青石砖缓缓移动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，从中窜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，锦衣华服，年纪虽小双垂髻上却满缀珠翠，见着燕晢立时眉开眼笑，欢欢喜喜地奔过去，眼中全然没有站立一旁的红衣女子，擦肩而过的那一瞬竟是直接从她身体中穿了过去。

这一情形委实诡异，可燕晢早已见怪不怪，死者的魂灵从来便是与阳间的一切格格不入，纵然他与她相伴九年，却是连一个拥抱都没有。

“阿晢！”抱住他的是那小丫头，很是亲昵。孩子总是单纯的。

燕晢面容淡淡的，看不见欢喜也看不见厌恶。

“阿晢，今儿有什么故事或是好玩的事情说与本宫听？”倒底是皇长女，年纪虽小架子端得十足，大大咧咧的坐上院中唯一的一架秋千，双足一蹬晃得老高，“若如往常一般将本宫逗开心了，本宫照样有赏！”

燕晢用手支着下颌，“今儿不说故事了。”

“那、那你吹支曲子吧？”雍熙有些急了。

燕晢没说话。

“别呀！”雍熙从秋千上跳下来，“是本宫上回给的赏赐不够么？”

这丫头果然是从小养尊处优的，见谁都是奴才，燕晢在她眼中亦与戏子优伶无异，只是燕晢比他们有趣，所以才引得她隔三差五便造访此地罢了。

禁地又如何，她不信她父皇会狠得下心动她一根指头。

燕晢只低头用白绢细细擦拭着玉笛，依旧不言。

“你！”雍熙双手叉腰，拧眉怒喝，“你竟敢不听本宫的话，信不信本宫告诉母后，要她……要她把你再在这里关个十七八年的！诶？”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，“喂，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呀，怎么被关在这里？关多久了？本宫从前都不知道宫中还有你这个人呢！”

“我若说我是你哥哥，你信么？”燕晢笑得云淡风轻。

不出意外听到了一连串的嗤笑，“哥哥？本宫从来没有哥哥……本宫才不稀罕什么哥哥！”

孩子眉宇间有深蕴的怨色，不经意间流出，为稚气的面容添了几分戾气。燕晢看着她，轻笑，“你似乎不喜欢哥哥。”

雍熙撅嘴，“何止哥哥，弟弟也讨厌！”

燕晢用漫不经心掩住眸中幽深，“我听说当今天子只有一个儿子，那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弟……”

“别提那小混账！”雍熙的委屈尽显无余，“成日里病怏怏的惹人嫌。可母后就是喜欢他，母后还总说，说什么我要是个男孩便好了……男孩、男孩有什么好的！阿轶可讨厌了！”

燕轶是皇后独子，比雍熙小了四岁，生来体弱多病。但皇后老了，怕是以后都不会再有儿子，病弱的燕轶是她唯一的指望，地位自然比女儿重要，厚此薄彼是难免事。

红衣的昤昽漂浮在半空，递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
燕晢佯作好奇问道：“你是皇长女，不该很受宠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