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接下紧闭眼眸上附着的丝带,睁开明眸......
一缕阳光射入窗棂,斜斜照在暖阁的睡榻上。屋子里的陈设皆是素色,是她喜欢穿的颜色。梳妆几上摆放着一盆姜花。
这花并不名贵,只是晚秋入冬的季节,实在难以觅得。
自从她搬进这司音坊单人暖阁,总是能听见婢女、艺伶艳羡的窃窃私语。
这么看来,太史爵的确对自己用了心思的。
即墨殊并没有像一般女子一般因为追求者的馈赠而欣喜。
她平静地望着那盆姜花。
皎白色的花蕊,蜷曲待开的花瓣,在静室里像一幅画。
这种不名贵的花朵是母亲的最爱,只是因为不符合皇家威仪,并未传到民间去。这种喜好,不亲近的人是不会知道的。
母亲的老婢女林婆在国灭后依然保持了种植姜花的习惯,是为纪念。
“故人博罗尉,遗我山姜花。”姜花的确是思念故人的花朵,观赏它只是为了回忆起故人的几缕影子罢了。
即墨殊静静叹一口气。
把绀碧色丝带系回去,她再次端坐,抚琴。
同时在脑中盘算,下一次要对谁出手?
是龏朝的开国勋贵,是现下最得君恩的机要大臣,还是知道大殷旧事、会认出自己的老太妃呢?
即墨殊的沉思被打断了,她连忙抬起头。
“殊小姐,帝君在御书房有请。”婢女流云掀门帘进来。
御书房里空旷无人,即墨殊静坐了一会儿,太史爵依旧没有来。
即墨殊偷偷摘下丝带,环视一周御书房,只见桃花心木案几上堆了几卷奏折,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禹州治水的策略。
在书架上,摆放着《治国要略》之类的书,另有几卷词人秦观的诗集,即墨殊自己也很喜欢。她取下一卷。
突然,轰隆隆,书架移位,露出一格暗匣,暗匣里有一盏精致的琉璃匣,里面盛放着一根鲛绡发带。即墨殊一惊,她认得出,这竟是母亲的旧物。
由当年父王亲手所制,送给母亲做生辰礼物的。
鲛绡闪烁暗银色的光泽,依稀是旧时模样。以一种被珍藏的方式摆放着。
十年前,若说母后认识弑君者太史爵,即墨殊会狠狠嘲笑这么说的人。可现在看来,若说太史爵与母后无旧,却难以自圆其说。可是,这两个有国仇大恨的人,怎么能有旧呢?
门外有了响动,即墨殊连忙胡乱系上发带,把《秦观词》塞回书架上。书架复原。
太史爵从门外进来:“今日早朝,百官讨论禹州水害,灾情迫急,谈的久了些,抱歉来晚了。”
即墨殊心中突突跳动,想到,自己从来只闻其声,并没有真正见过太史爵的样子。
即使他是旧人,自己也认不出来。
太史爵看即墨殊丝带歪了,连忙帮她理正,他的手干燥、温暖,即墨殊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。
仿佛,这个人在哪里认识过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