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男子似乎吓呆了。他是不是以为没有人能杀死她？但他最终还是缓缓走上前，从女人的脖子上轻轻取下了那朵兰花。

兰花是被血染红的！兰花的花蕊后面有一根乌黑的针。

他把那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兰花凑近鼻子闻了闻，确是清幽的兰花香，中间掺杂着一丝腥甜的血味，似乎比兰香更好闻。

他把这根针小心地收起时，才发现这兰花竟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做的。

但他并不在乎这个。他抱起女子，转身走了，留下身后一片狼藉。他身后已没有了树，或者说已没有昔日那种直立于天地之间的树：十几棵古树被人拦腰劈断，只留下十来个白茬茬的树桩。

这几百年一直没有招惹人的树，今天终究被人莫名其妙地劈断。

树犹如此，人何以堪？

是的，沙曼也死了。与树不同，她死前还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。

那位落拓的男子当然是陆小凤。只是现在大概谁也认不出他了。

看着眼前的新坟，陆小凤不得不克制自己发抖的身体。

他的脸已扭曲，他的心已支离破碎，拿什么来支撑自己？

他终于闭上了眼睛，向后倒去，与身下的青草融为一体。他再也不想睁开眼睛！

陆小凤仍坐在沙曼的坟前，他几乎喝了一天的酒，浑身散发着劣质白酒的气味。

他起身走向他们的小屋。

再出来时，他又是另一副样子：他的头发整整齐齐，脸上干干净净；他的眼睛明亮有神，还有那像两条眉毛一样的陆小凤特有的胡子。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，嘴唇紧紧地抿着，没有一丝笑容。

他身上还背着一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包袱。包东西的布是京城有名的“织锦绣”布坊的上好绵绸布，色彩华丽，与他身上的紫金色长袍很是相配。他的腰带上还嵌着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缅玉，通透翠绿，少说也值五百两。

他别别扭扭走了几步，看着脚上那双紫金靴。这几年一直没穿过这么好的鞋子，现在连走路都别扭！

现在，我们的陆小凤已经向南边走了。穿过半个小树林后，他看见了大海。

陆小凤那双鞋踩在已经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沙子上，柔柔软软的，让人觉得要飘起来。

轻轻的海风吹在脸上，像沙曼的发丝。海浪洗刷着海滩，那一涨一退的声音似是熟睡中沙曼的呼吸。

于是他便想起，四年前他们还在被宫九追杀时，他曾经也这样望着大海，祈祷着能与沙曼在海边盖一座房子，过平静快乐的生活。如今，一切都改变，只有大海依旧冲刷着沙滩。

物是人非！

他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，转而向远处的内陆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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