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到伤心处，还情不自禁地抹起了泪来。安静了不过片刻，忽地又打起了精神，探过脑袋来推搡她，“哎？你有值钱的东西没，拿出来，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不推磨的鬼！”

“你怎么不说话，你说呀！你说呀！”

小苒本是万念俱灰，这小半晌工夫过去被锦娘扰得头都要炸了。她裹紧被子坐起身来，幽幽道，“我没有值钱的东西，但若有，必定先给姐姐。”

锦娘翻了个白眼，兀自盘算着，“不过是个秦俘，我能指望你有什么？不过，若公子愿带你回蓟城，说不定还能给公子做个姬妾，那时公子随便赏你点儿什么，都够我打通关系了。”

言罢自己吃吃笑了起来。

小苒脸色越发得白，她才不会做人姬妾，更不会做连煊的姬妾。

那最不堪的模样似水草一般将她的五感六识都缚得死死的，她想起来便如坠深渊崖底，气都喘不上来。

这小半日她已经想得明明白白——成与不成，都必须立即逃回秦国。

今日活着从连煊手里出来，来日还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步。

想起“营妓”二字来便胆丧心惊栗栗危惧。

她是秦国良家女，死也要有清白身。

她打起精神来，“我很饿，姐姐能不能找点东西吃。”

锦娘叉腰拧着眉头，“我是来监视你的，你还敢吩咐我？”

话虽这么说，到底还是起了身往庖厨去了。

小苒想，锦娘总还是一个不错的人。

可她也是蜀人。

蜀人到底是不能信的。

这一日已是秦昭平三年腊月二十八日，小苒用雪人推演逃跑路线不过还是晌午时分的事，如今局势便陡转急下。

她势单力孤，连件兵器都没有，逃跑便尤为困难。入了夜依旧辗转难眠，锦娘倒睡得沉，大半夜过去皆是鼾声如雷，她便愈发不能安枕。

别馆后院皆是侍者与婢子的住所，总管为了省下库钱，待底下人一向是精打细算，因而夜里并不点烛。

也不知睁着眼熬到了什么时辰，天色依旧黑不见光，暗沉沉地没有一颗星子，唯有檐上的积雪映出些许光亮来。

一旁的鼾声乍然停下，榻上那人睡眼朦胧地起了身，点了油灯披了件斗篷便晃晃悠悠地出了门，约莫是起夜去了。

一时安静下来，小苒早便熬得困顿，阖上眸子便要睡去，窗外却似有脚步声悄然摸近，鬼鬼祟祟，不似锦娘的声音。

小苒心里警铃大作，连煊没有赐死，就一定会有人趁夜刺杀。

尤其有人说，“秦人岂能活着去蜀国。”

她悄声起身，牢牢抓起青雀烛台躲在衣柜一旁。

但若那人敢杀她，她一定用烛台砸烂他的脑袋。

须臾便闻“吱呀”一声，厢房的门被小心推开，旋即那黑色的身影蹑手蹑脚地摸了进来，利刃在夜色中散发着骇人的寒光。

看着身形倒似裴孝德。

那人很快便摸到了榻旁，冷笑一声，举起弯刀便连连往榻上猛刺下去，刀刀皆是往死里扎，半分情面都不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