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能拉起世界上最漂亮的一种贝尔曼,能在赛场上连跳四个三周跳,能在陌生的国度赢得所有人的掌声和欢呼。
但那是七年前。
鹿小小,这个和我来自同一片土地的女孩。
她什么都和我不像,唯独身材的比例,和我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我知道陆时深喜欢她的什么。
他喜欢她身上我年轻时的影子,喜欢十八岁那个无限希望的年纪。
而不是,此时二十五岁暮气沉沉的我。
这个年纪,在世界花样滑冰的赛场上,已经算是老将。
我的右脚上有五针封闭,我的髋骨上有钉进去的钢钉,我曾经瘫痪又站起过。
我的对手换了一批又一批,只有我还活跃在赛场上。
我想,能支撑我坚持至今的,大概只有热爱了。
可这些,陆时深明明都是知道的。
他是我的同门师兄,曾经和我搭档双人滑,后来为了继承家业放弃了体育。
后来我转去女单,他还去当了一段时间我的教练。
我经历了什么、又遇见了什么,他最清楚不过了。
他又怎么敢拿我最在意的东西——
去攻击浑身是伤的我呢?
3
陆时深大抵是爱惨了鹿小小。
冬奥赛前的疗养期,我缠紧手指绷带,让队医给我做康复推拿。
悬挂的小电视上正放着元旦跨年直播,人群里欢声笑语、其乐融融。
队医见我看得认真,笑了声。
“想去啊,叫你老公带你去呗。”
队里都知道我和陆时深恋爱长跑十年。
他们习惯了打趣,将他以亲昵的称呼和我贴近。
我沉默不语。
也许是错漏百出的细节,让我察觉到了什么。
忽然,电视上摇摇晃晃的直播镜头里,出现女孩明媚的笑脸,还有被她搂着的高大俊美的男人。
他们肉眼可见的幸福感染了路人,也吸引了记者的注意。
记者的话筒伸到了他们面前:“二位真是郎才女貌,请问现在是要去什么地方呢?”
鹿小小笑语盈盈看了眼陆时深,纤细柔嫩的手指上有一枚闪亮的素戒。
——那是我们下个月订婚预备的戒指。
“我男朋友准备带我去看烟花呢他说,烟花下定情的人会永远在一起。”
陆时深没有说话,但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。
不知是他忘了,还是我忘了。
十年前,我们曾在烟花下定情。
他承诺此生一定要会我浪漫的爱情与永远的忠贞。
看来今年的烟花,将见证着同样誓言的诞生。
节目突兀地结束。
一片寂静里,队医干巴巴挤出一句。
“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。”
“不会的。”我说。
其实从三年前我瘫痪、陆时深失望看着我时,我就有所预感。
当我不再闪亮,不再是他的缪斯,不再夺得冠军的宝座。
他就会爱上别人。
他只爱十八岁的姜回。
不爱二十五岁黯淡的姜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