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已经过了年，但北地离得春日还有很远一段路。

村里村外的积雪太厚，根本没有融化的痕迹。

沈继祖在前边踩着雪窝子，一步一个脚印儿，碎雪很快就灌进了他的鞋子，但他依旧坚定的往前走。

沈永安等三个小子，紧紧跟在后边，踩着脚印，倒是省力很多。

北风迎面吹着，谁也不敢说话。

否则，灌上一肚子冷风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，除非趴炕头烙半日，否则就容易肚子疼或者风寒。

呼呼的白气从爷四个的嘴里喷出来，很快落在眼睫毛和眉毛上，凝结成了一层白霜，白霜稍稍融化又被冻成冰碴。

北地的苦楚，是南方百姓根本想象不出的。

不怪北地人彪悍，但凡他们软弱一点儿，都不能在斗天斗地斗风雪中活下来！

刚走到后山脚下，沈继祖就见一个老头儿在砍柴。

许是听得动静，老头儿扭过头，笑的露出一口黄牙。

沈继祖赶紧打招呼，“哑巴叔，家里没有烧柴了？”

老头儿点头，抬手比比划划了好半晌，瞧着倒是热情。

沈继祖猜测出几分意思，就笑道：“多谢哑巴叔关心，我家暖暖好多了。

“我带小子们过来，看看能不能打点儿兔子野鸡，给暖暖补补身体。”

哑巴点头，指了指山的北侧，又是一通比划。

然后，他就背着柴火走了，身上的破蓑衣被风掀开，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臂。

沈继祖招呼小子们跟他往北走，“哑巴叔说，北边的鸟窝最多，让咱们去看看，能不能掏到鸟蛋。”

沈永安几个欢呼，争抢着往前跑。

沈永禄还没忘了吆喝，“三胖说在哑巴叔身上嗅到过肉味，哑巴叔一定没少出来偷偷猎物，最知道哪里有好东西！

“赶紧走，我要掏鸟蛋给妹妹煮了吃！”

沈继祖跟在后边，笑了笑，没当回事。

哑巴叔不姓沈，只是多年前从南边逃荒过来的外姓人。

但他不能说话，又在谁家有活儿时都愿意伸手帮忙，脾气很好，所以，村里人也就容许他留下落脚儿，一直在村里住到如今。

只不过哑巴叔年岁大了，偶尔进城乞讨。

来回几十里路都要走上两三日，哪有那个力气和本事打猎啊？！

村里家家日子不好过，孩子们这是饿疯了，见谁都像肉，恨不得啃两口……

爷儿四个好不容易踩着雪窝子，摸爬滚打赶到山北，这里果然树林很密集，树冠上的鸟窝也不少。

只不过，鸟雀春日做窝下蛋孵崽，秋日时候都带去南边了，不见得会留下几个蛋给北风冻着玩儿。

但沈继祖看看四周，树林下的雪层光洁，连个小兽的脚印都没有，下套打猎肯定指望不上了。

无论如何也要试试掏鸟蛋，否则他们就白跑一趟了。

沈永禄和沈永悦两人则根本没考虑这么多，已经各自抱住一棵树就开爬了。

可惜，他们都是一无所获。